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也许刷到过我的照片。
很多人知道我带过很多企业家,像王石、汪建、张朝阳、王秋杨们登山。
也见过我在央视纪录片频道里挑战一条又一条困难的路线,带着明星们,攀登一座又一座的大山。
过去二十多年,我的履历上写满“全国攀冰冠军”、“珠峰火炬手”、“国家登山队教练”这些闪着金光的标签。
2007年登顶珠峰
2018年和窦骁登顶查亚峰
但我打算,抛弃上面全部的身份标签——
花三年的时间,带孩子去干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
爬上珠峰!
所以,我打算开一个号,记录这三年的过程。
这是我的第一篇文章,我很想跟你们聊聊,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疯狂”的一个决定。
必须承认,我一直是一个不太称职的爸爸。
过去的三十年,我确实做过很多事,拿到过很多荣誉。
这也让我成为了大家口中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爸爸”。
这些光环所带来的荣誉感让我“误判”,以为这些都是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段中,一年365天里,我可能有300天都在外面,在山里。
这样的状态,直到我42岁那一年才开始改变——
那一年,我父母相继都去世了。
可能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只要父母在,家就还在,以前回家过年,家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符号。
但是我爸妈走了后的那个春节,也就是2021年大年初一早上起来,家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无比凄凉。
原来我喜欢回老家是因为家里有他们,现在我再也不喜欢回去了。
原先工作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家庭对我就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只要回家家里人就在那里等着我。
父母的离世给我了特别大的刺激,在那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切都不是理所应当。
我们拼命工作为了家庭幸福,却很可能在追逐中弄丢了幸福本身。
我儿子天天今年14岁了,作为高山向导的爸爸,我从小都会陪伴他去做些运动。
他在4个月大的时候,我就把他放在篮子里,提着他去爬浙江老家的大明山。
他12个月大的时候,我在家里的客厅竖起一面攀岩板,他可以随时爬一爬。
有一张照片特别有意思,照片里不到一岁的孙天歌穿着超人服还有披风在攀岩,而且爬的很不错,让我这个热爱攀岩的爸爸窃喜无比。
3岁半我就带他去滑雪,现在他单板双板都滑得不错;
再大一点就开始带他一起去爬山。
当然,因为工作的原因,每年这样的经历也并不是太多。
父母过世后,我开始有意识的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天天,我的方式是带天天登山。
从他适合登高海拔雪山的时候开始,大概是12岁吧,我就带他登了云南5000多米的哈巴雪山,去年暑假还带他登了另外一座5000米雪山,姑娘山二峰。
天天从中也获得了很多的成就感。爬哈巴的时候,他是跟他的发小们一起去的,而那次他是唯一一个登顶的小朋友。
我们家在门框上装了那种可以拉引体的单杠,天天看书学习累了的时候我就鼓励他去拉几个引体向上。
上初中体测的时候,他是他们年级700多学生中为数不多的能拉起引体的小伙子。
有一次我周五去接他回家,他很高兴的告诉我这周体育测试,他拉了25个引体,是整个年级拉的最多的学生。
我很震惊,他给我看他满是老茧的手,说,他每个课间只要有时间就去单杠拉几个引体,那天从他眼中我看到了很多的信心,看到了由衷的开心。
这也强化了带他继续登山的信心,现在我和天天有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那就是在2028年我们一起去登一次珠峰。
2008年的时候,我是北京奥运会火炬接力珠峰传递的负责人。
也因为工作,第一次登顶了珠峰,同时也因为08年奥运会我认识了我媳妇,就是天天的妈妈。
所以2028年我们的父子珠峰计划就好像是一个20年的轮回,很有宿命的感觉。
我媳妇很支持,天天自己也很期待,前两天我带他去西藏珠峰大本营看了看珠峰,算是正式把这个计划确立起来。
在这个内卷的时代,我和我媳妇也会刷很多帮助小朋友提高成绩,健康成长的视频,必然的也弄得我们自己很焦虑。
我毕业于北京大学,我原以为天天的学习也会像攀岩一样,但事实一般来讲都不是这样的,相信大家懂得。现在我也已经完全认同学习好并不能代表一个小朋友健康成长的全部。
因此在这个账号里,我将尝试去记录我和天天为准备珠峰所做的努力、陪伴和成长。
这就是我开设这个账号的初衷——用最真实的方式,记录我们父子共同成长的历程。
而且,我认为这个时代最大的挑战是帮孩子挣脱电子产品的吸引力。
作为一个父亲,我的经验是,来场父子挑战,带他去一个远离信号的地方,可以是一个难度较低的地方,在路上就不断地给他信心。
也许他会觉得困难想要退缩,但我会告诉他把困难具体化。
从完成一个小目标开始,他会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得到很多正反馈,也会持续得到“突破”带来的掌控感。
这种力量,终将会成为他面对世界的底气。
我认为这些探险课教会他的判断力,远比试卷上的标准答案更珍贵。
有些成长,注定要翻过课本的围墙;有些羁绊,只能在并肩攀登时淬炼成钢。
另外一个驱使我记录我的生活和想法的动因,是我的身份。
作为一名职业的登山向导,我带领过太多的企业家、明星登上世界各地的最高峰。
为什么这些人都会在类似的年龄里,爱上爬山、徒步?
“我想起2010年王石第二次登顶珠峰时,他无比自豪那次攀登中可以自己运输自己做饭;想起2019年在珠峰大本营遇到的那位在生第五个孩子之前努力登上珠峰的妈妈。”
这些在各自领域足够成功的人,似乎都在用登山对抗着某种相似的困境:
人到中年,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一场「自救」。
这让我想起我自己的两次“特别”的经历:
2012年,我在开辟白马雪山新路线时遭遇致命坠落。当冻在冰壁里的岩石突然脱落,我被40斤的巨石砸落30米。被安全绳吊在空中的瞬间,胸口传来的剧痛让我确信肋骨已经粉碎。
那年我34岁,在忍受着无可名状的疼痛艰难下撤时突然发现,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没登过某座山,而是有太多想看的风景没看,想尝的美食没尝,想陪的人没陪。
从此我的人生信条里多了一条:进山前必须清空所有遗憾。
就像后来带窦骁登山时,我也会提醒他,“先把你惦记的火锅涮了,想告白的姑娘见了。”
中年人的困境往往不在负重前行,而在错把将就当坦然。
还有一次,发生在去年十月。
那次,我们被困在贡嘎山6400米的暴风雪中,连续三天,帐篷每六七个小时就被积雪掩埋。
最危险的那个凌晨,我徒手挖穿厚厚的雪墙才抢回半口空气。
当晨曦刺破云层时,我突然想起下山就能吃到妻子煮的阳春面,这个朴素的念头竟比任何登顶荣耀都让我热泪盈眶。
那次下撤后,我变得特别“乖”,媳妇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让我去给她倒杯水,我就去给她倒杯水;让我去晾个衣服,我就去晾个衣服;让我去洗个碗,我就去洗个碗。
经历过雪洞里的窒息,才懂能自由呼吸、为琐事烦恼的日子,才是山神给勇者的真正奖赏。
中年人的突围,往往就在承认软肋的瞬间:那些我们拼命证明「我能」的岁月,最终都败给了「我在」的温暖。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人在山脚下卸下铠甲:有企业家在C2营地哭着说想回家陪儿子中考;有明星在冰裂缝前坦白害怕过气;有单亲妈妈在帐篷里写下对不起孩子的遗书。
这些在都市里被精心隐藏的中年困境,反而在雪山上获得了赦免般的坦诚。
登山教会我最重要的事,是破解困境的答案永远不在解决本身。
就像遭遇陡峭危险的地形时,有经验的向导不会正面硬闯,而是沿着Z字形迂回向上。
中年何尝不是如此?
当我们不再执着击碎压力,而是学会与压力共生时,那些焦虑、疲惫、遗憾,反而成了丈量生命厚度的坐标。
此刻看着书房里泛黄的登山日志,忽然想起惠特曼的诗:我辽阔广大,我包罗万象。
或许这就是登山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它让我在见识过天地浩大后,依然能为妻子新学的菜鼓掌,为儿子多做一个引体向上雀跃,为晚霞落在院子里的三角梅上心动。
时代的攀登者
其实,你我都是时代的攀登者。
有人困在学区房的冰裂缝,有人在职场暴风雪里迷失方向,有人在婚姻中进退两难。
如果此刻你正在为孩子的叛逆期焦虑,为家庭的琐碎感到疲惫,不妨在这里稍作休整。
让我用二十年的冰镐为你凿开一条蹊径——不是通向某个山顶,而是抵达那些被我们错过的,热气腾腾的日常。
毕竟,最值得攀登的山峰,从来不在远方的地图上。
而在当下,在孩子,爱人身旁,在我们终于学会把脚步放轻的每个当下。
我是孙斌,最后,请允许我以最朴实的身份重新介绍自己:
一个被青春期儿子教做人的父亲,一个在悬崖边捡回过命的丈夫,一个直到父母变成墓碑上的名字,才懂得回家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