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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莲花秘境”到“科研宝库”,墨脱的科学拓荒之路
2025-12-183

工程建设正式拉开帷幕   图源:新华社


2025年7月19日上午,总投资约1.2万亿元的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雅江工程”开工仪式在西藏自治区林芝市举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强出席开工仪式,宣布工程正式开工。


这一国家重大工程 ,规划装机容量约7000万至8100万千瓦,规模3倍于三峡水电站,预计年供电量近3000亿千瓦时,足以满足3亿人的年度用电需求。


这一工程落地,与其选址地——雅鲁藏布江密不可分。




  01   “莲花秘境”——墨脱  



雅鲁藏布江是中国第五大江,仅次于长江、黄河、黑龙江和珠江,横贯青藏高原南部,高低落差极大,尤其是林芝地区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短短几十公里内便有2000多米的落差。


绵长的河道与巨大的海拔落差,使水流蕴藏着惊人的势能,为雅鲁藏布江水电站奠定了巨大的发电潜力。


雅鲁藏布江扎曲大转弯   图源:西藏人文地理


而墨脱这座边境小县城,也随着雅鲁藏布江水电站开工的消息而走进大众视野。


墨脱,藏族古称“白马岗”,意为“盛开着白色莲花的隆起高地”;“墨脱”则是藏语“梅朵”的音译,寓意“如花儿一般美好”。雅鲁藏布江在墨脱境内离开中国,进入印度阿萨姆平原,经印度、孟加拉国,最终汇入印度洋。


位于喜马拉雅山东段林芝地区的墨脱,海拔从750米至7787米,呈极端梯度变化,墨脱形成从热带雨林到寒带冰川的完整垂直自然带。独特的地理环境丰富的气候条件,孕育了此地多彩的生物多样性,完整的生态谱系浓缩于一山之间。


在过去几十年里,极为艰险的自然条件,让墨脱神秘且原始的魅力长期隐藏在喜马拉雅山脉中,鲜为人知。


云雾下的墨脱县城    图源:墨脱文旅


墨脱西、北、东三面环山,多雄拉山、金珠拉山等山口海拔均超四五千米,加之7条地质断裂带贯穿全境,致使地质灾害频发。1950年发生的8.5级墨脱大地震,其影响甚至波及几百公里之外的布达拉宫。


正是这种严酷的自然环境,让墨脱长期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当地居民仅7~9月才能走出大山,与外界来往:他们使用一种特殊的背篼,上面扎着3条背带——两条挎在肩上,另一条套在额头上,背着土特产和往返所需的糌粑,攀登雪山峭壁,前往米林、波密交换茶叶、盐巴及日用必需品。


而外部的产品想要进入墨脱,也只能在这几个月间,通过汽车、骡马人力的多次接力转运,方可送达。直到2013年,扎墨公路通车,墨脱才正式告别“高原孤岛”,成为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


然而,严酷的自然条件从未阻挡科研人员对墨脱的探索热情。其中,建设雅鲁藏布江水电站的构想,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初步形成


为此,众多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动植物学家徒步穿越悬崖小道,直面极端的自然环境,誓要揭开“莲花秘境” 的神秘面纱。




  02   交通困局下的早期探索  



1951年西藏迎来和平解放,局势并未完全稳定,部分地区仍面临武装叛乱的威胁。


墨脱不仅地处边境,且地震等地质灾害频发,尤其1950年的8.5级大地震后,边防与民生压力陡增。与此同时,雅鲁藏布江下游尚未探明的水力资源,被国家视为重要的能源储备。


在平叛维稳、边防建设和水力资源普查的三重需求下,1956年,中科院组建了 “藏东南综合科学考察队墨脱分队”。


队长由著名自然地理学家、长期深耕青藏高原地理研究的中科院地理所研究员张荣祖担任。队员包括参与过早期青藏高原地质考察的地质学家李璞、专注高原植物区系调查的植物学家武素功、负责水文数据采集与记录的水文观测员王廷芳,此外还有3名经验丰富的当地向导——门巴族的达娃和珞巴族的扎西、平措。


一切准备就绪,考察队肩负特殊使命,正式踏上探索墨脱的征程。


然而彼时进入墨脱的所谓 ”,是一条由当地居民世代行走踩踏出的羊肠小道。这条路的一侧紧贴陡峭山壁,另一侧是万丈深渊,多数路段仅能容纳一人通,这考察队的物资运输带来了巨大难题。


测绘仪、地质锤、粮食药品等近千斤物资,只能依靠考察队员和向导肩扛背驮。


与此同时,剧烈的气候变化也考察队带来了严峻挑战从波密进入墨脱,需经历从海拔4700米骤降700多米的垂直跨越一日之内便仿佛从寒带步入热带。


队员们清晨出发时身着棉衣,正午抵达河谷便不得不更换单衣。如此极端的气候变化地质学家李璞同时出现高原反应与中暑症状,向导达娃及时用当地草药熬制汤剂,其不适才得以缓解。


嘎隆拉冰川   图源:墨脱文旅


进入墨脱,不仅要面对险峻的地形,时刻提防如影随形地质灾害。当考察队行至距波密35公里的拉格附近,遭遇了持续暴雨引发的泥石流。


张荣祖后来在考察日记中记录道:“当时只听见轰隆巨响,前方山体裹挟着石块与泥浆冲下来,瞬间吞没了小道。” 


混乱中,武素功的小腿被泥石流边缘的碎石伤,背上那只装有植物标本的木箱险些被泥石流冲走,幸好向导扎西眼疾手快拉住背带,众人合力才将箱子拖安全地带。


而王廷芳为了找回被泥浆掩埋的测绘图纸,冒着随时可能发生二次滑坡的风险,趴在泥泞中摸索了半个多小时。万幸的是,被救出的图纸虽被泥水浸湿,但晾晒后上面的关键数据仍可辨认。


即便面临重重困难,考察队依旧坚持按计划推进工作。


在地形测绘方面,张荣祖带领队员在关键河段设置了32个观测点,使用经纬仪测量地形数据李璞则通过记录岩层分布准确标注断裂带位置他们在雅鲁藏布江支流易贡藏布河谷发现了新生代火山岩露头,为日后青藏高原地质演化研究提供了重要样本。


水文调查方面,王廷芳在墨脱境内完成了12个河段的流量监测,他每天清晨6点准时测量水位,借助测深锤记录水深、使用秒表测算流速,初步掌握了雅鲁藏布江下游的水文特征。


植物学家武素功则在海拔1200米的背崩乡附近,发现了珍稀的墨脱楠木种群,其中包含3种未被记录的新物种。


考察队还对当地的民族志进行了系统考察。墨脱的门巴族、珞巴族在长期生产生活中,形成了垂直气候带相适应的独特农业生产模式:海拔800米以下的河谷地带主要种植水稻、芭蕉等热带作物;海拔1500米左右地带,种植玉米和鸡爪谷;海拔2500米以上区域,则以种植青稞、荞麦为主。


尽管当地群众长期采用“刀耕火种” 的开垦方式,但始终严格遵守 “轮歇耕作” 传统,有效地维护了森林生态的平衡。这些蕴含生态智慧的宝贵经验,均被考察队详细记录于考察总结之中。


但长期的交通困局严重制约了针对墨脱的科考工作。


1958年,张荣祖团队计划深入雅鲁藏布江下游核心河谷勘测,却因粮食运输困难,不得不缩减观测设备以减轻负担他们只好用简易浮标替代精密流速仪,直接影响了测算数据的精度。


伤病救援更是考察队的严峻挑战由于交通极度不便,外部救援力量难以进入。


1959年,一名队员在徒步中腿部摔伤,因无法送出治疗,只能在当地群众家中休养两个月,直至雨季结束后才被担架抬出墨脱。


即便困难重重,考察队对墨脱的早期探索依旧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记录考察成果的《墨脱自然地理考察报告》成为我国首部系统介绍墨脱地理、水文、生态的专著;考察队带回的第一手地质调查数据,为后续水电工程的地质评估与落地实施奠定了重要基础;采集的植物标本有效填补了藏东南植物区系研究的空白,为后续的科学探索铺就了坚实道路。


与此同时,修建墨脱公路的计划也正式提上日程。1961年,扎墨公路启动修建1961年10月,西藏军分区组织人员开始线位踏勘。


尽管有考察队提供的宝贵地形数据作为支撑,但实际施工难度远超预期:其他地区的公路修建可能仅需应对局部一两处灾害,而在墨脱,施工团队要同时面对地震、泥石流、滑坡、崩塌、路基水毁、冰雪害等多种复合型灾害挑战


其中嘎隆拉雪山路段每年积雪期长达6个月,施工难度极大且雪崩频发;河谷地带的路基因地处地震活跃区,极易发生塌陷,有时刚浇筑好的混凝土便会被突发的泥石流冲毁。面对如此严峻的自然条件,扎墨公路的第一次修建被迫按下暂停键。


据统计,20世纪60年代启动2013年正式通车,扎墨公路因技术难题和地质灾害持续影响多次停工,先后经历5次修建,累计投入劳动力超10万人次。




  03   深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时间来到20世纪70年代,随着国家实力与科学技术的稳步发展,对青藏高原的科学考察工作也迎来全面升级。


1972年,中科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后简称 “青藏科考队”)正式组建,计划于次年重启墨脱考察。


1973年,青藏科考队正式启程,开启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全面、系统的青藏高原科学考察。


1975年对雅鲁藏布江进行科学考察   图源:中科院之声


此次考察的核心任务虽与早年间的初步探索相近,但规模更大、设备更完善。


青藏科考队将再次深入墨脱,完成对雅鲁藏布江下游河谷地貌、水资源与农业垂直带的系统调查,为后续的资源开发和生态保护提供科学依据。科考队携带了包括测绘仪器、采样设备、露营装备等在内的更先进设备,加上口粮、药品等物资,总重量超过2吨。


然而,他们要面对的,依旧是那条65公里长险象环生的羊肠小道。物资运送的艰难,超乎想象。


青藏科考队雇佣了30余名门巴族、珞巴族向导和背夫,依旧采用人背马驮的方式,从波密出发,沿古老驿道前行。


1台15公斤的上海产 100倍显微镜被拆成3部分,镜头由专人背负,底座交由骡子驮运;20升汽油被装进 4个5升的医用塑料壶,外面裹上牦牛毛毡防磨,由4名背夫轮流背负,每人每次往返都需要5天时间;1套45 公斤的重力仪因怕震动,被装进2个军用木箱,由6名背夫用“抬杠” 方式像抬轿子一样,花了11天才抬进墨脱。


队员和背夫们在崎岖山路上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背夫们每人负重超50公斤,肩膀磨出的血泡破溃后,用兽皮包裹便继续前行。同时,粮食实行定量供应,队员们常处于半饥饿状态,有时一天仅能吃两顿糌粑,但为了完成考察任务,无人抱怨,也无人退缩。


地貌组负责人杨逸畴曾在日记里记录当时的艰险一幕“5月7日,过老虎嘴,头顶是800米垂直岩壁,脚下是雅江200米深处的轰鸣,人只能贴岩根挪动。背夫们把绳索系在腰间,一头拴在岩石上,一头拽着仪器箱,像荡秋千一样将物资送过去。我两手紧紧抓住岩缝,感觉自己的心跳比江水的咆哮还要响亮。”


即便困难不减当年,青藏科考队在抵达墨脱腹地后,仍以饱满的热情和高效的行动力投入到工作中。科考队沿着雅鲁藏布江2000公里河道上溯下行,穿越整个藏北高原腹地。


用科考队副队长孙鸿烈的话说,“科考队像梳头发似的,把西藏的山山水水都‘梳’了一遍”


4年时间里,科考队的规模不断扩大,从最初22个专业70多人,逐步扩展到50多个专业400多人。此次科考任务,也成为之后长达20年(1973年~1992年)青藏高原科学考察活动的重要开端


1979年,郭长福、孙鸿烈、漆冰丁(左起)等人在西藏雅鲁藏布江中游宽谷区开展土地资源考察  
图源:中国科学院


青藏科考队的努力和汗水,换来了极为辉煌的成果。在地貌调查中,科考队沿雅鲁藏布江下游河谷测量河谷宽度、深度,详细记录岩层分布,首次发现了独特的“阶梯式阶地” 地貌,为青藏高原间歇性隆升的地质假说提供了有力证据。


通过在下游8个河段设置的观测点,科考队系统记录水位、流速、流量,分析水质成分,从而精准判断出雅鲁藏布江下游蕴藏着极为丰富的水力资源


科考队农业垂直带方面调查,覆盖了从海拔600米到3200米的广阔区域,识别出热带、亚热带、温带和寒温带4清晰的农业生态区,系统总结了当地少数民族适应垂直气候的耕作经验。


植物组的李文华、韩裕丰等11成员,完成了从海拔200米到4300米的11条垂直剖面植物调查,共记录高等植物3763种、发现新种34个,其中 “墨脱冷杉”“墨脱青冈” 被《中国植物志》正式收录


昆虫学家黄复生在考察中发现了一只无翅、退眼、乳白色的“蚂蚁状” 昆虫,经鉴定为缺翅目新属新种——“墨脱缺翅虫”。


缺翅目昆虫全球仅发现34种,被誉为 “昆虫活化石”。这是在中国境内首次记录到该物种,为验证 “东喜马拉雅是第三纪古热带昆虫避难所” 的假说提供了关键证据。


墨脱缺翅虫   图源:《New and little known species of Zorotypus Silvestri (Zoraptera: Zorotypidae) from China》


动物资源调查同样成果斐然。


科考队首次捕获雅鲁藏布江大鳍异齿鲃成体样本,还发现了墨脱裂腹鱼、横纹南鳅等3个鱼类新物种。发现的这些鱼类,进化出加厚的鳞片、强健的鳍条等独特生理结构,以适应峡谷激流环境,填补了雅鲁藏布江下游鱼类区系研究的空白


兽类调查中,科考队记录到小熊猫、羚牛、云豹等17种国家重点保护动物,首次明确了小熊猫在墨脱的分布上限为海拔2800米,并通过粪便样本分析,揭示其以冷杉嫩叶、箭竹竹笋为主要食物的生态习性


鸟类方面,科考队采集到红胸角雉、橙腹叶鹎等63种鸟类标本,其中3种为西藏境内首次记录,同时发现热带鸟类向北延伸至北纬29°的罕见现象,为论证水汽通道对动物分布的深远影响提供了有力支撑。


科考队员正在采集样本   图源:澎湃新闻


此外,青藏科考队在极端环境下探索出的野外作业方法,如动物样本的快速固定与保存技术、垂直梯度调查范式等,成为宝贵的经验,被后来的科考队广泛借鉴


这次深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考察,不仅进一步揭开墨脱秘境的神秘面纱,更开启了对该区域系统科学研究的全新阶段。




  04   中外合作探索时代  



进入20世纪90年代,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程度,国际社会对青藏高原关注度也日益提高。


经过40年的探索,国内积累大量墨脱基础地理和水文数据,张荣祖团队的《墨脱自然地理考察报告》、1973年综合科考的垂直带谱研究等成果为国际合作提供了核心参考


而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作为全球独一无二的地理单元,也成为国际学界破解“亚洲水塔” 演化、板块碰撞地质机制等科学谜题的关键。


1992年6月,中科院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签署《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合作备忘录》,将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含墨脱段)” 列为首批合作考察区域,协议中明确 “中方开放墨脱核心区非军事管控区域,双方联合开展地形测绘、生物多样性调查”,标志着青藏高原部分科考区域开始逐步向国际开放。


这一系列条件成熟,使中外科学家能够携手合作,共同运用国际先进技术对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展开全方位探索,墨脱科考由此迎来中外合作的新阶段


1993年,“中日雅鲁藏布江科学考察队” 正式组建


这只考察队汇集两国顶尖科学家,考察目标涵盖地形地貌、水文气象、生物生态等多个领域,考察队计划使用高精度全站仪、便携式气象站等先进设备,结合传统野外调查方法对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进行全面调查探索。


此时经过多次修缮扎墨公路已能在非雨季勉强通行小型车辆至波密,为中外团队集结、物资中转提供了一定便利然而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核心段依旧是“人类无法涉足的空白区”这段长约80公里区域,两岸山壁垂直超70°,并且无任何人工通道


区域内79月雨季降水量占全年80%,泥石流、塌方日均发生23次,考察所需的重型设备依旧要采取拆解为零部件、由背夫分批次运输后再组装的方式进入。


此外语言沟通、科研习惯差异,以及数据采集标准、样本保存规范不同等问题为中外团队的协作增加了额外难度。尽管如此,中外科学家依旧尝试用智慧和勇气突破这片禁区。克服行进困难的问题,考察队尝试使用走水路,以漂流的方式开展调查


遗憾的是,日方队员武井义隆在帕隆藏布汇入大峡谷拐弯顶端附近,不幸落水失踪。在搜索3个月未果后,此次考察项目被迫中断。


1994年,中科院成都山地所考察团队开展大峡谷核心段专项考察,创新性采用“橡皮艇漂流 + 岸测”模式,对80公里核心段进行全面测量。


队员乘坐改造后的军用冲锋舟,沿雅鲁藏布江下行,每行进5公里就停靠一次开展岸线地形测量此次考察,最重要的成果是发现了藏布巴东瀑布群——该瀑布群由2个主瀑布、4个次级瀑布组成,最大落差达353米。这一发现,迅速引起国际科学界的广泛关注。


随着对墨脱探索的持续深入中国科学家在对多次考察资料进行严谨计算后,首次确认雅鲁藏布大峡谷在深度、长度等关键指标上均超过此前公认的世界第一大峡谷——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


1994年4月17日,新华社正式向全世界公布这一重大发现。然而,这一结论在公布之初,并未获得国际学界的普遍认可。


1994年有关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世界第一大峡谷的报道   图源:河流伦理


进一步证实雅鲁藏布大峡谷世界第一大峡谷1998年10月至12月,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研究员、著名极地探险家高登义带领团队深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首次成功徒步穿越大峡谷,当时已62岁的杨逸畴是队伍中年纪最大的队员。


此次徒步历时40多天,行程近600公里。


即便时隔数十年猝不及防的地质灾害与极端气候依旧是科考团队面临的首要威胁


在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多雄拉山口时,队员们不得不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夜行,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记者谷全喜不慎滑倒,导致左肩骨粉碎性骨折,救援队紧急护送下山。就在他们撤离的1小时,嘎隆拉山口发生大雪崩,进出通道被完全封堵


滑溜索到雅鲁藏布江对岸  图源:西藏人文地理


峡谷内的部分路段在垂直山壁的凿痕上勉强通行,队员们必须用登山绳相互牵引才能稳步推进


跨越雅鲁藏布江两岸的吊桥   图源:西藏人文地理


核心河段的江水汹涌湍急,原始的交通设施——横跨江面一两百米的溜索桥、藤网桥成为必经之路。二分队队员杜泽泉在过溜索时,系在颈部的宽带突然断裂,所幸反应敏捷未坠入江中。


面对重重困难,考察团队通过周密准备与专业协作逐一克服:高精度GPS定位系统、激光测距仪等精密设备被拆解分装,由队员与背夫轮流背负,分散负重;在悬崖攀爬路段,采用专业登山绳搭建防护体系,队员按梯队依次通过,前队负责清理落石、标记安全点位


为解决溜索安全隐患,团队紧急改进装备,将单一宽带替换为双肩式固定带,增加安全锁扣。同时,安排专人在两岸观察指挥,确保通行时的风速与绳索张力处于安全范围


在物资保障上,团队实行“少食多餐” 的粮食分配制度,将压缩饼干、糌粑等食物按每日行程分装,确保能量供给医疗团队搭建移动医疗点,对受伤队员进行紧急处理,严重伤员则通过预先规划的应急通道及时转运。


1999年4月,考察队在人民大会堂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公布考察结果:科考队选取了10个测绘点,运用高精度GPS定位系统、激光测距仪等设备,对峡谷长度、深度进行系统测量,确认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全长504.6公里、最深处6009米、平均深度2268 米,各项数据远超科罗拉多大峡谷,是名副其实的 “世界第一大峡谷”!


同年,“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国际研究中心” 在林芝成立,吸引来自1123家科研机构入驻,参与合作


经由这一平台,中国科学家通过合作,掌握了高精度地形测绘、生物基因测序等先进技术,外国科学家借此获得宝贵的野外实测数据实现了科研能力的共同提升。




  05   墨脱探索新篇章  



2013年10月31日,扎墨公路正式通车运营,结束了墨脱 “全国唯一不通公路县” 的历史。自此,科研工作者可以使用装载着数百斤科研器材的车辆,仅几个小时就走完先辈们十几天才能走完的路程。


2021年5月,第二条通往墨脱的交通要道派墨公路正式通车,将林芝至墨脱的通行时间进一步缩短至4小时。两条公路形成的交通环线,让墨脱不再是神秘的“莲花秘境”。


交通条件的极大改善,将对墨脱的科学考察推入系统化、常态化的新时代。


如今,科研人员可以驱车直达峡谷边缘,更快速、安全地进出墨脱,各类重型科研设备和物资也能顺利运抵考察现场。


越来越多的科研团队涌入墨脱,开展涵盖大气圈、水圈、岩石圈、生物圈的多学科研究。从宏观的生态系统,到微观的基因层面,全方位探索墨脱的自然奥秘,为人类认识青藏高原、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提供宝贵的科学数据。


扎墨公路   图源:墨脱文旅


探索墨脱这条路,从羊肠小道到柏油公路,从人驮马送到车辆畅行,不仅是中国基建的巨大成就,更承载着几代科研工作者的执着与坚守。


他们用双脚丈量大地,用智慧破解谜题,用生命守护科学,用勇气突破困难,让 “莲花秘境” 不再只是传说,而是成为名副其实的 “科学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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